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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前后，我国地摊文学中出现了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人蚁大战。

这些作品中，被作为人类对手的蚂蚁的名称五花八门，它们出现的地点既可以是寸草不生的撒哈拉沙漠，也可以是阴暗潮湿的亚马孙热带雨林。但是都有着共同的特点：成群结对，所到之处，一切生命都被席卷一空，更有甚者被说成在几分钟内能把武装到牙齿的纳粹德军吃得只剩白骨，乃至凭借啃噬无机物为生。

受到这些地摊文学的影响而风评被害最为严重的恐怕便是行军蚁了。


行军蚁或者说“军团蚁”，其实并非仅仅是几种蚂蚁，而是对矛蚁亚科、细蚁亚科的所有物种，和猛蚁亚科、切叶蚁亚科的少数物种在内的200多种蚂蚁的统称。这些族群之间最大的共同之处，也是和其他蚂蚁的不同之处，便是它们不会建造永久的蚁巢。
行军蚁会在幼蚁孵化后开始“行军”，猎杀沿途中遇到的大部分无脊椎动物和一些小型脊椎动物作为食物，而在幼蚁化蛹的同时蚁后则产下新的蚁卵，由于需求的食物减少，行军蚁则会暂时“驻扎”在固定地点专注于围捕某一地区的猎物，直到蚁蛹化为成蚁，蚁卵化为幼蚁再开始新一轮的行军。
最为典型也是最为知名的行军蚁，便是分布在拉丁美洲的军蚁属和分布在非洲的矛蚁属的行军蚁。
其中以南美洲军蚁属的鬼游针蚁（Eciton burchellii）的“行军”最为典型和规律，行军蚁的名称便是由它而来。不过，鬼游针蚁和它同属的亲戚们的大颚其实并不适合撕咬体型较大动物，因此遇到大型哺乳动物它们甚至难以破防，它们主要是以落叶之下的昆虫、蚯蚓、蜘蛛等小型无脊椎动物为食物。鬼游针蚁对于昆虫来说可能是不折不扣的恶魔，但是一些杜鹃、啄木鸟等动物，却坐享其成，靠鬼游针蚁把猎物赶的东躲西窜的时候趁机抢走猎物为生。


鬼游针蚁（Eciton burchellii）

生活在非洲的矛蚁属的行军蚁，它们的行军和驻扎远远没有南美的军蚁那么规律。不过却更加符合人们脑补的行军蚁形象：在缺乏食物的季节，它们会离开山丘，几千万只蚂蚁浩浩荡荡的行进。当然，它们成群结队行军时的速度很慢，每小时只有20米左右，因为它们会花更多功夫去扫荡一片地区内的所有无脊椎动物。除非是瘫痪在床的病人和嗷嗷待哺的婴儿，矛蚁很难对愿意没事走两步的人造成威胁，甚至马赛人会故意吸引矛蚁到它们的田地里吃掉害虫。对于矛蚁来说，它们攻击人的理由仅仅是觉得人类造成了威胁，在它们眼中人类可能还没有一只死苍蝇口感更佳。不过，和南美比较拉垮的军蚁们不同，矛蚁中的兵蚁特化的大颚可以轻易咬穿人的皮肤，即便身子被扯掉也死死不松口——这一点往往被非洲人利用来缝合伤口。


矛蚁行军蚁和大部分筑巢的蚂蚁是如此不同，加上多数行军蚁物种只有少量分布于欧洲、北美和亚洲，这便使得并没有接触过行军蚁的人对其充满了极其不切实际的幻想。其中，把费拉不堪的南美行军蚁刻画成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妖魔的历史其实始于二战前后，这个“罪魁祸首”便是奥地利出版商、作家卡尔·斯蒂芬森（Carl Stephenson，1893.11.3—）。

卡尔·斯蒂芬森与《莱宁根对阵蚂蚁》卡尔·斯蒂芬森现存的资料很少，甚至找不到照片，只知道他的祖先一度从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移民到美洲，但是他的祖父母便返回了奥地利的维也纳，他本人便是出生于此。卡尔·斯蒂芬森在一战前后创办了卡尔·斯蒂芬森出版社，先后在维也纳、莱比锡、柏林做过书商。
卡尔·斯蒂芬森对于冒险小说也很感兴趣，当时美国作家埃德加·巴勒斯的小说《人猿泰山》的前四部刚刚被翻译成德文，他饶有兴趣地读完了这些作品，并且在1924年以史蒂芬·索雷尔（Stefan Sorel）作为笔名写了一本名为《Tarzan hat geträumt! Die Tarzan-Parodie》的同人文。



arzan hat geträumt! Die Tarzan-Parodie卡尔·斯蒂芬森可能是觉得自己经常做英文翻译水平不错，便直接去读了英文原著。这一读不要紧，原来在1919年时，美国刚刚和德国结束了一战，埃德加·巴勒斯由于战时宣传的后遗症，便把第八部作品的反派设计成了德国人，还有德国殖民者带着土著军队烧了泰山的家，泰山误以为珍妮遇害最后手刃德国人的情节。
这可把卡尔·斯蒂芬森气得不轻，顿时黑化。他在1926年把这些仇德言论摘出来专门写了一本《Tarzan der Deutschenfresser》，狠狠抨击了巴勒斯黑德还想恰德国饭的两面人行为，这部书大获成功。巴勒斯十分尴尬，只好在德国出版第八部的时候把烧掉了在非洲的泰山家的反派改成了非常离谱的——苏联红军！然而这却无法挽回流量，因此《人猿泰山》出到第10部后几十年的时间内都再也没有德文版本。


Tarzan der Deutschenfresser不过，卡尔·斯蒂芬森在斗完原来的偶像后也病倒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自家出版社的甩手掌柜。十年磨一剑，等到卡尔·斯蒂芬森在1937年病愈复出后不久，便在当时德国著名的女性杂志《新开始》（die neue linie）上刊登了赫赫有名的短篇小说《莱宁根对阵蚂蚁》（Leiningens Kampf mit den Ameisen），并且凭此获了该杂志的短篇小说奖。






卡尔·斯蒂芬森可不仅仅满足于此，他本人在1938年把这篇小说翻译成了英文《Leiningen Versus the Ants》，发表在了美国男性向杂志《时尚先生》（Esquire）12月版上。这篇小说很快凭借跌宕起伏惊险刺激的情节风靡英美，传播向世界各地。





1938年12月版《时尚先生》，可以看到右边小说作者栏中写着“卡尔·斯蒂芬森”这篇小说的主要情节如下：

生活在巴西的德国种植园主莱宁根，不顾地区专员的劝告，便执意与即将到达他的种植园的“十英里长，二英里宽”，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蚁群决一死战，因为他相信人定胜天。
成群的动物拼命逃过庄园，宣布了蚁群的到来时，莱宁根和他的原住民农场工人们早就事先布置好三面环水一面环河的水沟严阵以待了。
蚂蚁先是试图强行后队踩着前队过水沟，但是被莱宁根利用水坝控制水位高低冲走蚂蚁而挫败。第二天蚂蚁则咬下岸边的树叶作为船只强行渡河，很快莱宁根的第一道防线被击破了。莱宁根和手下撤到了第二条充满汽油的水泥壕沟后。
在第三天蚂蚁再度发动进攻的时候，莱宁根点燃了汽油，再度挡住了蚂蚁的进攻。然而，汽油管道被堵住了，因此不少蚂蚁眼见的要冲破第二条防线。
正当所有人绝望之时，莱宁根毅然穿上防护服，突破蚁群重重包围去打开了大坝上的水闸，虽然被咬得遍体鳞伤，但他想起了之前被咬得仅剩下骨头的潘帕斯鹿，便强迫起身，活着返回了庄园内。尽管放水也会冲走他一年的收成，但是却冲走了所有的蚂蚁，人们躲在位于高处的庄园中幸免于难，终于取得了人蚁大战的最后胜利。

这篇小说在1948年被CBS电台改编为广播剧并且反复重播，使得莱宁根大战蚂蚁的故事情节被美国人所熟知。
1954年3月，《莱宁根对阵蚂蚁》在美国被改编成了电影《蚂蚁雄兵》（The Naked Jungle ）上映。

比起说这是一部冒险电影，倒不如说是一部独特的爱情电影。男主莱宁根的扮演者是在《十诫》里扮演摩西、《宾虚》中扮演宾虚的查尔顿·赫斯顿，新增的女主乔安娜的扮演者埃莉诺·帕克演过《音乐之声》里女主的情敌男爵夫人。





男女主角该电影的主要情节大致如此：

美女乔安娜从新奥尔良来到巴西的可可种植园，与她未曾谋面的种植园主丈夫克里斯托弗·莱宁根相聚。两人之前从未见过面，莱宁根的哥哥觉得乔安娜适合他的弟弟，于是安排了这段婚姻。然而莱宁根得知乔安娜是个寡妇后十分激动，因为他一直想娶个处女。乔安娜则表示，被弹过的钢琴才更好弹。尽管乔安娜努力表现出自己可以做个称职的太太，冷漠的莱宁根也逐渐接受起了乔安娜，但是他仍旧决定把乔安娜送回美国，因为地区专员通知他，名为“marabunta”的齿爪蚁大军将在几天后杀入他的种植园，而他却决心与蚂蚁决一死战。
当乔安娜准备返程时，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于是便毅然留下来陪同丈夫。莱宁根被乔安娜彻底感动了。莱宁根和原住民工人们如同小说中所述的使用三道防线抵御蚂蚁，在蚂蚁突破两道防线后，莱宁根毅然炸毁了水坝，淹没了自己的庄园，冲走了蚂蚁。在洪水过后的一片废墟上，莱宁根和乔安娜紧紧相拥……

这部电影情节其实十分老套，只有最后延时摄影制造的蚂蚁大军还有得看。总体来说，这还是一部叫座的电影，很快就被翻译成各种语言在世界各地上映，使得许多没有接触过《莱宁根对阵蚂蚁》小说和广播剧的人，也得知了南美过境之后寸草不生的食人蚁，以及水火包夹的防守策略，硬汉男主舍身开闸冲走蚂蚁的套路……



受到《蚂蚁雄兵》火热一时的影响，日后创作了蜘蛛侠、奇异博士等超级英雄形象的美国漫画家史蒂夫·迪科特（Steve Ditko）在当年8月也模仿《莱宁根对阵蚂蚁》的故事画了一个名为《冯·莫尔对阵蚂蚁》（Von Mohl Vs. The Ants）的漫画，漫画中用水、汽油建立防线的内容和《莱宁根对阵蚂蚁》几乎完全一致，只不过冯·莫尔的故事被改在了同样有行军蚁的非洲，并且冯·莫尔非常残忍，丝毫不考虑原住民工人的死活，在故事的最后也命丧蚁口。






卡尔·斯蒂芬森受《蚂蚁雄兵》电影上映的鼓舞，虽说已经退休，但他也发挥余热，写了三部冒险小说，其中两部大概是以莱宁根作为主角的续集作品，分别是1956年的《地狱使者：莱宁根战荒野》（Sendboten der Hölle. Leiningens Kampf mit der Wildnis）、1958年的《齿爪蚁：亚马孙大冒险》（Marabunta. Amazonas-Abenteuer），其中后者明显是收到电影的影响而创作的，因为卡尔·斯蒂芬森在原著里没有明确蚂蚁的种类。





《齿爪蚁：亚马孙大冒险》（Marabunta. Amazonas-Abenteuer）这两部作品没有英文版本，也都不符合德语读者的胃口，现在几乎已经绝版。卡尔·斯蒂芬森可能有点受打击，于是停止了冒险小说的创作，又开始了老本行的民间诗歌整理工作，反倒取得了一些成绩。他大概在上个世纪60年代后期在默默无闻中去世。
卡尔·斯蒂芬森在德国、奥地利可以说是无人知晓，由于他的小说的英语版本是如此成功，大量的美国高中语文课本会收录他的这篇文章，以至于人们往往把他当成了美国人，许多德国人、奥地利人也在书评中表示，自己第一次读《莱宁根对阵蚂蚁》还是在英语阅读上……
食人蚁大军的情节如此经典，此后人蚁大战的情节经常在美国影视作品中得到复刻，“行军蚁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都市传说”就此诞生。这类都市传说来源自《莱宁根对阵蚂蚁》的情节大致如此：
1.故事发生的背景是较为落后偏远、人烟稀少的地区。
2.行军蚁什么都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现实中行军蚁并不吃植物和大型动物，虽然有些说法认为一小部分矛蚁会吃土豆）
3.行军蚁几分钟之内就能把一只大型动物吃得仅剩下骨头，并且故事中常常有一只动物当着主角的面被吃得一干二净。（现实中一群行军蚁把青蛙啃的只剩下白骨可能都需要12个小时，被蚁群杀死的人除了被叮咬中毒外，基本都是把蚂蚁误吸入肺中呛死的）
4.行军蚁如同拇指般大小，在咬人的同时会释放剧毒。（现实中行军蚁除了兵蚁外，基本上连人的指节长都没有。矛蚁虽然有尾刺但是几乎不蛰人，主要大颚抵御敌人，而且也没有很强的毒性，否则也不会有原住民拿行军蚁的兵蚁缝合伤口）
5.防御行军蚁进攻的第一道防线是护城河，第二道是浇上油用火烧。
6.行军蚁会主动咬下对岸的树叶制作船只过河，就此突破第一道防线。（现实中没这个智商）
7.在行军蚁马上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一定要有人自我牺牲式的解决了蚂蚁（不仅限于打开水闸、炸毁水坝）

另外，1985年美国电视剧《百战天龙》(MacGyver)第六集有致敬《蚂蚁雄兵》的情节，而2008年的电影《夺宝奇兵4:水晶骷髅国》中，印第安纳琼斯的苏联对手被行军蚁吞噬的情节往往被我国地摊文学《纳粹精兵在非洲丛林中被蚂蚁吃光》（题目不限定）当作配图，这令我感到十分生草，因为默默无闻的卡尔·斯蒂芬森的一大贡献，便是把德文初版《人猿泰山》里的德一士兵活活逼成苏联红军……不得不说是一种循环。


《夺宝奇兵4:水晶骷髅国》中苏联人被食人蚁吞噬的场景卡尔·斯蒂芬森可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原创情节居然会在大陆另一端的中国如此受到欢迎，尽管大多数人在照抄他的作品时从来不会写他的名字，就算写了也会在前面标注上（美）……

《莱宁根对阵蚂蚁》的本土化《莱宁根对阵蚂蚁》的情节在我国被引用之早，可能超乎很多人的想象：
在1950年出版的、我国著名作家还珠楼主创作的武侠小说《黑蚂蚁》中，便有极其类似的情节。






《黑蚂蚁》并非对于卡尔·斯蒂芬森小说的搬运，实际上，这部小说主要是讲得汉族青年王翼与蛮王之妻牛凤珠、土司之女兰花之间的爱恨情仇，以及各种还珠楼主本人虚构的、云南人看了会笑死的虚构的“滇味”冒险故事。食人的“黑蚂蚁”要到小说的倒数第二章才正式登场，并且与牛凤珠等主角展开殊死搏斗。
单凭我对“还珠楼主”李寿民先生年表的简略研究来看，很难得知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又是什么时候得知的《莱宁根对阵蚂蚁》的故事，然后把情节化用在了《黑蚂蚁》之中的。还珠楼主长期生活在北京、上海、苏州等沿海地区，交友之内也不乏对英美文学感兴趣的人士，这些人或许读过原著或者听过广播剧，这些都可能成为他获取故事来源的源头。
从情节上来看，《黑蚂蚁》中的“黑蚂蚁”本身带有剧毒，也是所到之处“童山秃野”，树叶和草都不放过，被咬的动物也是瞬间化为白骨，牛凤珠等人也是被困在被水环绕的翠螺洲中，对付黑蚂蚁的方法也有用石油点火去烧。黑蚂蚁在被水阻拦后也咬下树叶渡河，最后也有一个男主自我牺牲救了众人（王翼投来的药膏点燃后可以克制黑蚂蚁，不同点是被咬成重伤真的挂了。被作者赐死的原因无非是男主先前滥情还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兰花，缺德角色不能活到最后）
不过《黑蚂蚁》并没有用水坝冲走蚂蚁的情节，而是非常有武侠特色的用机械降神的药膏（牛凤珠等发现翠螺洲上的灌木流出的汁液是王翼冒死给的药膏的原材料）点燃后熏死了蚁群……

《莱宁根对阵蚂蚁》的故事再度被翻译入我国，大概是上个世纪90年代。我能找到最初的出处是1992年3月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外国小说集《艾尔丝小姐》，其中收录的《人蚁大战》一文，可能是由詹颂翻译，原作者毫不意外的被标注为（美国）卡尔·斯蒂芬森，显然是《莱宁根对阵蚂蚁》故事英文版本的完整中译，只不过这篇译文里的主角的名字被翻译为“雷宁根”。（前面已发链接）
大约在同一时间，张海达、蒋瑛翻译的简略版本的《人蚁较量》（主角名为莱宁根），被发表在《文化娱乐》杂志上，作者卡尔·斯蒂芬森的名字完全没有被提及，此后，这篇《人蚁较量》被摘录在1992年第11期《青年文摘》上。

南美洲版
大概在80、90年代，彭嘉宝将《莱宁根对阵蚂蚁》改写成了《人蚁激战》，被摘录在了《读者》杂志上，凭借《读者》的巨大影响，这篇文章后来经常被选入语文课外阅读，也成了我最早读到的“人蚁大战“类的故事。

或许是为了避免被骂完全抄袭，彭嘉宝将故事放在了100年前，男主角从刚搬来巴西几年的德国移民莱宁根，变成了从小生活于此见识过美洲食肉蚁威力的巴西农场主西蒙，种植园则变成了“拉脱维娜”农场，前来通知的地区专员变成了警察。






其他的内容基本不变，无非是水火两道防线，蚂蚁靠树叶突破，而比较有特色的是原著里被行军蚁在六分钟内吃得精光的潘帕斯鹿，在他笔下改成了一只怀孕的母美洲豹，结局也是被食肉蚁赶上吃成一堆白骨……最终结局，开闸放水的不是西蒙本人，而是一个叫劳斯的小伙子……
虽然换汤不换药的照搬别人的故事已经脸皮很厚了，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彭嘉宝本人可能也想象不到，自己山寨的故事居然也被别人缝合进了当时巴西闹红火蚁灾的新闻里，连投多家杂志……




这个版本之上的衍生版本情节，基本上万变不离其宗，有时候将西蒙叫做雷蒙，有时候主角是个六十多岁的印第安人……总之就是十分缺“德”……




另外，这个版本的故事还影响到了1995年开始制作的《海尔兄弟》，其中第25集便是主角们在南美亚马孙雨林《大战食人蚁》。其中将蚂蚁称之为“食肉蚁”，一头母牛被蚂蚁瞬间吃成白骨，蚂蚁用树叶过河的情节明显是收到《人蚁激战》一文的影响。






故事的最后，海尔哥“利用食人蚁的趋光性“，让它们自相残杀而使得主角们逃脱。
但事实上，行军蚁几乎都是靠信息素交流的瞎子，只有雄蚁和蚁后在繁衍阶段有趋光性……我的童年又毁了……

非洲版
非洲版本的最大特点是行军蚁被称之为“黑刺大腭蚁”，比较搞笑的是，“腭”还是个错别字，正确应该写成“颚”……
我能找到的最初版本是文宅发布在1996年6、7期《农业知识》上的《人蚁大战》上下篇，这个故事中背景舞台被搬到了东非架空的特兰市，河流则是青尼罗河。故事中特兰市市长曼纽埃尔建立了两道防线，只不过第一道防线是柴油点火，第二道反而是水沟。其中故事里居然还有用自爆卡车攻击食肉蚁的奇怪招数，最终两道防线都被攻破，曼纽埃尔市长毅然炸毁了青尼罗河水库，与蚂蚁同归于尽……


故事节选……虽然我不知道故事的结局里苏丹和埃及人会不会对突如起来的洪水和食人蚁感谢作者八辈祖宗，但是这个故事变相圆了当时埃塞俄比亚人民之前迫于压力迟迟修不成“复兴大坝”的梦想……尽管最后还是没了……（复兴大坝开始使用于2020年）
这个故事最大的作用可能是启发了《非洲黑刺大腭蚁吃掉纳粹精锐德军1800人》这类的申必文章和它的扩写版本，可能是便乘当时“隆美尔神话”的热度和“兰里岛之战鳄鱼吃掉1000日军”这种上古英美经典老谣，作者居然让隆美尔派手下希姆绕行非洲丛林包抄英军，不出意外的被“黑刺大腭蚁”吃得全军覆没……这倒是和史蒂夫·迪科特的《冯·莫尔对阵蚂蚁》不约而同……
虽然矛蚁的确生活在刚果等非洲热带丛林里，但是作者没有想过这种包抄和蒙古王下七武海奇袭北京的套路差不多么……
目前可以在网上找到的最早出处是在2006年5月18日新浪网军事板块，号称转自《解放军报》的短文，作者是石巍、陈芳……





本土版在还珠楼主之后试图将《莱宁根对阵蚂蚁》的故事本土化的，大概是“食金蚁“系列，出处不详，据说1998年第十期《奥秘》以及《故事会》都曾经连载《荒漠遭遇食金蚁》。2006年在《西江月》刊载时作者被标注为唐国辉。
这个故事的背景被改在了塔里木盆地的大荒漠中，冷藏车司机刘海、石油技术员老高（不配拥有名字）和郑和平在途中遇到龙卷风，被吹离了路线，之后又遇到了狼群，最后三人遇到了食金蚁。莱宁根和纳粹德军他们好歹还是在食物丰富的雨林里遇到食人蚁，作者为了不让蚂蚁饿肚子，非常体贴的给它们增加了强buff：
“它们碰到什么吃什么，树根、庄稼、木材，甚至连钢铁它都吃，尤其喜欢啮食沙砾中的黄金，人们称它为“食金蚁”。它们筑巢在沙漠底层，啃噬岩石就像吃豆腐一样”。（大概是源于“白蚁食银”传闻）
三位主角当然是光荣牺牲，临死前还不忘颇具时代特色的、用外国引进的特效“AXA药水”喷洒保险箱，以保护集体的资料……
这类喜欢给主角全灭结局的作者最大的特点，就是完全没想过主角们死了以后，是谁讲述的遭遇食人蚁的超级详细的前后经过……
另外这篇文章被周振亚改编成了稍微靠谱点的泪目版本《沙漠悲歌》，故事情节和对食金蚁的描述差不多，只是换成了第三人称。这个故事经常被收录在小学生阅读里，因此比较生草的是你在网上搜索，小学生写得读后感会比原文出现的概率更高……
此外，《荒漠遭遇食金蚁》很可能还成了天下霸唱在2005年底创作《鬼吹灯·精绝古城》时描写“沙漠行军蚁”的灵感源泉，《精绝古城》里主角团队阵亡率可能仅次于《怒晴湘西》，但是“沙漠行军蚁”被削到没有拿到任何一个人头，反而蚁后被胡八一一枪击毙……



后记虽然几百只马里科帕须蚁的毒液足以杀死人类，子弹蚁咬人几口可能就会让人当成疼到休克，但是在文学创作中，蚂蚁，特别是行军蚁在几分钟之内将人活活啃成白骨，所到之处生灵被收割殆尽是不符合事实的，这一系列故事的来源其实来源自奥地利小说作家卡尔·斯蒂芬森孤篇压倒群英的杰出作品。
虽然他本人近乎默默无闻，但是他创作的故事情节却能片断地流传至今，完全开创了一个新的写作话题，演化成如此丰富多彩的文学作品，我想他本人若是有知，也会大吃一惊吧……

[ 本帖最后由 zky1987414 于 2021-6-24 10:09(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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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dgzfallen

被比较疯的蚂蚁攻击过，难受是难受，但只要跑开来把身上的蚂蚁拍掉就行了。以蚂蚁的行动能力要追上中型哺乳动物是非常困难的。

游淫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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