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一年,他从来没和我同过房。」
婉柔双眼含泪,刚一走进我的店里,就开始哭诉。
「对于他来说,我好像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
「为什么呢?」我问。
婉柔从包里掏出一枚白金戒指,哽咽着说:
「我怀疑,他出轨了,更可恨的,小三究竟是男是女,都不好说。」
1、
「你能相信吗?我们从来没有过夫妻生活。」
婉柔坐在我对面,用一张纸巾不停擦拭眼角。

很难想象,半个小时前我刚刚见到的婉柔,还是一个表面如冰的高傲女人。
她卷动如水的长发下是精致的五官,且身姿曼妙,双腿修长,脖颈处明晃晃的项链,将胸前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
我从头到脚地打量她,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尤物。
而半个小时后,当她坐在我的面前,开始哭诉丈夫的冷暴力,我这才发现,原来她所有的高傲与冰冷,不过都是脆弱的伪装。
面对她主动提及的夫妻私密,我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自己,是不是不够有魅力。」
婉柔苦笑着靠在沙发上,胸前随着抽噎缓缓起伏。
「每次我提出需求,他不是说工作太累,就是说最近状态不好,没有一次迎合过我,平常也是,回到家就一头扎进书房,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他时间几乎不出书房的门。」
随即她自嘲似的笑了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们家有两套房子,一套大的,我自己住,而这套大的里面还有一套小的,他自己住。」
话音刚落,婉柔的眼泪便夺眶而出,我只得把一整包抽纸递给她,安静看着她不停抽泣的同时,我竟有些犹豫要不要帮她解决眼下的麻烦。
说来也很无奈,朋友老夏在做商业信息咨询事务所。
说是商业咨询,其实是打着幌子做「私家侦探」,专门帮人进行「婚姻不忠调查」,解决情感纠纷,接的业务也多以「抓小三」为主,而婉柔正是老夏的客户之一。
到目前为止,婉柔所能提供的唯一证据,只有一枚白金戒指,于是老夏找到我,看能不能通过戒指发现更多线索。
没想到我们刚攀谈几句,婉柔就开始哭诉自己的婚姻不幸。
我借口出门抽烟把老夏叫出来,表示不愿意介入这种棘手的事情。
但老夏软磨硬泡,说已经查了好几天,却始终毫无线索,而我人脉广,又对金银首饰相当在行,这单生意如果真能做成,佣金立马分我一半,临了还不忘补一句「反正你金店生意不好,权当是赚外快了。」
我对着老夏摇头苦笑,想了想,索性答应了老夏。
回到店里,我打量着光彩照人的婉柔,还是想不通,面对如此一位漂亮妖娆的妻子,究竟是怎样特别的男人,才会坐怀不乱?
于是我坐到婉柔的对面,想再询问更多细节:「婉柔小姐,我能否冒昧问一下,您先生结婚前也是这样吗?」
「不是的。」婉柔难掩怨恨,「他结婚之前根本不这样,婚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动不动就对我冷暴力,有时候在家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我皱着眉头追问:「那你有跟他认真沟通过吗?」
「有啊!怎么没有?!」婉柔突然激动,「沟通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他都拿各种理由搪塞我,我以为是我不懂夫妻情趣,可哪怕我买了情趣内衣,精心打扮,他还是对我不冷不热的,看我的眼神毫无波澜。」
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刚刚结婚的女人来说,这无异于莫大的冷落。
「还有一次,我想跟他好好聊聊,他和往常一样表现得很敷衍,我就急了,没忍住骂了他两句,可他竟然动手打了我!」
说到这儿,婉柔哭得更凶了。
「那你选择原谅他了?」
「他打完我以后,也愣了,立马跟我道歉,还哭着求我,我心一软,就原谅了他,可是,」
婉柔眼里流露着深深的委屈,「可是没过几天,他还是那个老样子,而且对我比之前还要冷漠。」
听了这话,我不禁叹息。
其实我很想问婉柔,在这个人人都知道「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区别」的时代,既然已经发生了一次家暴,你为什么不直接离婚?
这种混杂着暴力与痛苦的婚姻,不离还留着干什么?况且两口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不是恩恩爱爱,而是无休止的冷漠,这日子过与不过,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儿,我问婉柔:「那您现在的打算是?」
婉柔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重新保持端庄的坐姿,早已哭花的精致妆容,流露出浓浓的恨意:
「我怀疑,早在结婚前他外面就有人,所以结了婚才这么对我,我必须先把那个人找出来,之后再离婚。」
我挑了挑眉毛,赶紧切入正题:「那您怀疑他的理由呢?」
「就是这枚白金戒指。」婉柔从包里掏出一枚白金戒指,我接过来,仔细把观,发现戒指的内圈,像很多情侣戒指一样有刻字。一颗心的两侧,分别刻着几个字母。
心的一侧是 WB。
WB 是婉柔丈夫的名字缩写——王斌。
而在心的另一侧,则是另外的三个字母:
ZHJ。
2、
原来婉柔早就有所行动。
为了弄清楚丈夫王斌如此冷漠的原因,婉柔向他身边的亲朋好友,旁敲侧击地去打听,却并未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婉柔忘了拿家里钥匙,凑巧那段时间王斌出差,婉柔进不去家门,就给王斌打了电话,后者说在公司办公室还留有一把备用钥匙,要她自己去取。
可是当婉柔拉开王斌办公桌抽屉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枚异常刺眼的首饰盒。
婉柔本能地认为是丈夫有心做出改变,想给自己一个惊喜,毕竟快到二人的结婚纪念日了,然而当她打开包装,看到里面是一对刻着名字缩写的情侣对戒,但名字缩写并不是自己后,婉柔直接崩溃了。
将戒指交到我手里,婉柔近乎渴求地看着我:「拜托了老板,请一定帮我找到那个人。」
「我不敢保证一定可以找到人,但我能帮你查查这枚戒指的底。」
疲态尽显的婉柔抹去眼角泪痕,目光愈发坚定:
「只要能帮我找到那个贱人,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
3、
婉柔和老夏走后,我独自坐在柜台前,戴上维修专用的寸镜,仔细观察这枚戒指的细节。
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
首先,戒指的整体做工略显粗糙,内圈钢印较为模糊,花纹也难称精细。
由此可见,这枚戒指应是出自小作坊之手。

而品牌大店无论是制作工艺还是所用模板都较为优良,几乎不会出现细节粗糙的情况。
其次,从所刻字母稍微歪斜来看,这位工匠在刻字时有些手抖,一般而言娴熟的工匠善用巧劲,会刻得相对工整。
于是我得出一个结论,这对戒指大概率是一位并不熟练的新手打造,即使不是新手,也会是学徒之类,毕竟这年头人们对于黄金的需求依旧大过白金,老师傅们做黄金多,白金很少,即使接到一两单,也都交给徒弟练手。
想到这儿,我又对着灯仔细观察一番刻字,突然发现,在「ZHJ」的最右侧,竟有一个极小的圆形印迹。
一开始我只觉得是手艺粗糙,现在看来应是工匠刻意为之。
而我认识的工匠里,恰好有这样一个人,正是在城南开工作室的「油子」。
油子以前是在大金店里当学徒的,刚出来单干没多久,他在城南整了间工作室,主要接白金戒指这类不咋走量的活儿。他刻字收尾的时候,习惯性会在字的末尾留个点儿,以此来增加辨识度,说好听点儿,就是培养个人风格。
发现了如此重要的线索,我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给老夏打了电话。
当天下午,我和老夏驱车来到了油子的工作室。
油子长得挺精神,就是个头有点儿矮。
我和老夏熟门熟路地进屋,打过招呼后递给油子一根烟,简要说明了情况。
油子也没废话,直言说:「这种白金戒指要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我印象还很深刻,那天是个长相挺白净的男的来的,要求也不难,就是用白金打一副对戒,再在内圈里头刻这几个字母,其他都没啥。」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名字?」我问。
油子回答得很耿直:「没有。人家说做啥首饰我就做啥首饰,没必要告诉我真名叫啥啊。」
我想想也是,接着打开微信,把婉柔丈夫的照片递给油子看。
油子摇头:「不是这位,这一看就比来的那哥们儿年纪大。」
他吐出一口烟,思索着说:「但我记得那哥们儿,来的时候开了一辆紫色的宝马 3 系,这颜色可不常见。」
得到这条线索以后,我连忙给婉柔发去信息,很快,我接到了婉柔的电话:
「紫色的宝马 3 系?」
「对,你有没有印象?比如你丈夫身边的朋友、同事、亲戚,有没有人开这车?」
「好像还真有,他有个下属开这车,有几次他喝多了,都是这下属送他回的家。」
「那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没有,我只记得我老公叫他小张。」
「最好能够跟他取得联系,既然你老公派他来打戒指,我猜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挂断电话,我也没闲着,跟油子告别以后,我去了一趟婉柔丈夫的公司。
当我和老夏看到停车场里正停着一辆紫色的宝马,我灵机一动,下车跑到车的副驾驶,果真看到了联系挪车的电话号码,随即记了下来。
回到车里,我用电话号搜索微,惊喜发现对方的头像是真人,且是那种商务精英照,一位穿着西装抱着胳膊的青年才俊,面朝镜头微笑,看上去十分有范儿。

于是我连忙下载图片,分别发给了油子和婉柔。
油子秒回:「是他。」
接着,我从网上查到了王斌公司的官方网站,开始浏览公司人才公示页面,就在此时,婉柔的电话打来:
「你发来的照片是小张,前几次都是他送的我老公,刚刚我也打听到了,他就是个养家糊口的普通上班族,在我老公手下干活儿,我猜他去打戒指,应该只是单纯帮我老公跑腿儿。」
我听完了然,但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异样,于是我问:「那他有孩子了吗?」
「你问这个干吗?」
「没事儿,就随口一问。」
「有了,今年不到一岁,是个女儿。」
「那也就是说,他结婚才一年左右,对吧?」
「是,可他跟我的事儿有啥关系?」
我笑着解释:「当然没啥关系,我就是好奇,问问。后续有情况我们会随时跟您联系的。」
说话间,婉柔挂断了电话,我随之切换到手机浏览器,对着页面上「小张」的个人信息怔怔出神。
很不凑巧的,小张的名字,竟然与戒指上的字母,不谋而合。
「张怀瑾——ZHJ。」
我轻声念叨着,不由得陷入沉思。
4、
按照婉柔所说,她和王斌从相识到结婚,可谓一帆风顺,从来没出过幺蛾子。
但当王斌把婉柔娶进家门以后,一切突然变了。
王斌由两人恋爱时的无微不至,转变成对待婉柔十分冷漠,中间竟然只隔了一天,用婉柔的话说:「我连心理准备都没有,头天晚上洞房,第二天早上起来,突然就对我爱答不理,说句难听的,我老有种摆完喜酒第二天就被离婚的错觉。」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王斌这个人的疑点很大。
正思索着,我抬头望向公司停车场,恰巧看到苦等已久的王斌走出公司大门,而跟在他身后的,正是他的下属,张怀瑾。
随后两人上了张怀瑾的紫色宝马,我连忙发动汽车,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随着拥堵的车流左拐右转,最终那辆紫色宝马,停在了一栋老城区的二层小楼前。
我和老夏交换了一下眼神,老夏说:「你跟上去看看,我在这里盯着,咱们俩分头行动。」
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连忙下车跟了上去。
躲在墙的拐角处,我看到王斌和张怀瑾一前一后地走进二层小楼,临关门前,张怀瑾还不忘神情警惕地看了眼过道,随之轻轻关上了门。
我蹑手蹑脚地贴身在小楼的铁门外,刚点开手机录像,立马听到里面传来两人极为不和谐的对话:
「这趟出差,我可想死你了。」
嗓音中气十足。
「哪里想?」
竟有些许腻歪。
「哪里都想~」
随后是一通唇齿相啄的磨人声响。
我隔墙听着两个男青年耳鬓厮磨,浑身鸡皮疙瘩骤然乍起,心中像是闪过一道晴天霹雳,婉柔之前所说的种种疑点,仿佛在一瞬间水落石出。
看了眼手机录像已经录了三十秒,再仔细听也没了动静,估计俩人已经进屋,我只得先行返回。
然而等我刚从过道转过来,一抬头就看见鬼鬼祟祟的老夏,他趴在另一边的墙头上,正一边拿着手机偷拍,一边贼眉鼠眼地往院里瞅,不时还随着看到的画面瞪眼吐舌,好像在看一出基情四射的年度大戏。
我赶忙小声催促:「走了老夏。」
老夏听到我说话,被吓得浑身一机灵,冷不丁地没抓稳,从墙上摔了下来,哎哟一声痛叫,而小楼院内也应声开门,一通哗啦乱响,伴随着一个男人的怒喝:「谁?!」
我和老夏无比仓皇,脚底抹油般逃之夭夭。
5、
在经历了从震惊到惊叹,再到相顾无言的沉默等多种复杂情绪以后,我和被颠覆认知的老夏回到了金店。
此刻,我们俩坐在柜台前,抱着胳膊面朝老夏的手机发呆。
现在我充分理解什么叫「烫手山芋」。
老夏拍到的那张基情似火的照片,就好像压在我心口的一座大山。
我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把王斌的秘密告诉婉柔。
一想到她在我面前梨花带雨的伤心模样,我就开始犹豫。
「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老夏面色十分严肃:「事儿到这一步,已经变得复杂了。」
想了半天,我俩也无法下决定,正越来越头疼,手机突然响了。
老夏斜眼瞥过去,朝我努了努嘴:「你接呗,客户的电话,可不能怠慢。」
我瞪了老夏一眼,搓了搓手心上的汗,按下了接听键: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被婉柔一问,我当场噎住了。
「说啊,吞吞吐吐的。」
许久的沉默过后,我咬了咬牙,说:
「我……哎,算了,你还是自己看吧。」
我打开微信,把老夏拍到的照片发了过去。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南京市长江大桥。
我看不到电话另一头的婉柔是怎样的表情,究竟是惊讶,还是愤恨,抑或是伤心欲绝?
我只能透过轻缓的呼吸声,来判断她眼下还算平静。
隔了约莫半分钟,婉柔不带丝毫感情地说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电话随即被挂断。
我握着手机,和老夏面面相觑。
岂料电话再次响起,我接起来,听到婉柔虚弱的声音:
「老板,你晚上有空吗……?」
「有。」
「九点半,旧楼清吧。」
「好。」
我呆呆地看向老夏,只见他眼神玩味。
一个发现丈夫竟是同志,而自己很有可能被骗婚的妻子,同时也是一个将近一年没有夫妻生活的已婚女人。
我知道老夏在想什么。
但我的确也无法保证,今晚去见婉柔,究竟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抑或者,婉柔在知道真相以后,她会怎么做?
一切,全都是未知数。
6、
晚上九点半,我如约而至。
旧楼清吧不在市区繁华地段,这个点儿上座也不多,随着舒缓的音乐,我见到了坐在卡座里的婉柔。
她今天的妆容十分美艳,与之前的精致全然不同,穿了件抹胸黑色长裙,更平添几分妩媚到骨子里的女人味儿。
隔壁桌的几个小青年,不时带着异样的目光打量,我刻意坐在婉柔的对面,挡住了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面朝婉柔,我讪讪一笑:「抱歉来晚了。」
「不碍事。」她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可以看得出,比我先到的婉柔,已然有了几分醉意,面色微醺,两腮些许红润。
随后像是有默契般陷入沉默。
我觉得有些尴尬,没有想到合适的开场白,索性静等下文。
婉柔放下酒杯,眼神有些迷离,轻声问我:
「老板,你确定今天下午的照片,是真的吗?」
我迟疑了一下,随即笃定地点头。
「那如果……」往日里光彩照人的婉柔,突然显得有些怯惧且犹豫,而后她像是鼓起全部的勇气,直视着我的眼睛,「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帮我作证,你会义不容辞吗?」
我愣了,全然没有料想到,婉柔竟然会提出这种请求。
作证?
我们好像除了雇佣关系以外,并没有其他羁绊,谈何「义不容辞」呢?

退一万步说,我是一个生意人,但凡涉及自身利益的问题,我都要仔细权衡利弊,况且本来我只是打算帮老夏的忙,眼下的情况,显然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
于是我认真想了想,刚要摇头。
婉柔却突然伸出一根手指,贴在了我的嘴唇上。
这一刻,我如过电般,浑身麻痹。
伴随着婉柔绯红的面容缓缓贴近,我甚至透过一丝酒气闻到了她的发香。
下一刻,柔弱无骨的婉柔径直倒在我怀里,我摊开双手,像傻了一样,僵在卡座上。
「送我回家吧。」
她用腻耳的声音轻声说,接着又强调了一遍:
「回我自己的家。」
我咽了口唾沫,甚至能感觉到喉结在生硬地滚动。
出于本能,我很想搂住美艳动人的婉柔,但出于理性,我又很想推开她。
然而,一番天人交战,本能占了上风。
我搂着婉柔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清吧,将她扶到副驾驶,发动汽车以后,我问婉柔:
「你家在哪儿?」
婉柔口齿不清地说了一个小区,但我对市区很熟,不多时,我驱车来到楼下。
扶着婉柔走向电梯的过程无比艰难,刚刚还有几分清醒的她,此刻完全软在我身上,我尽可能撑着她不倒下,费劲地按了十二楼的电梯。
从她包里取出钥匙,我伸出右手,在黑漆漆的客厅里摸灯的开关。
然而就在此时,婉柔突然转身,举起双手,紧紧环抱住我的脖子。
我猝不及防,狼狈前倾,下意识搂住婉柔的腰。
一双湿润的红唇,却准确地贴了上来。
而后,我挣扎着想要松开,但惊讶地发现婉柔将我越搂越紧,直到快不能呼吸。
于是我喘息着,被婉柔一把拽进了房间。
关上门的一瞬间,我的意识混乱无比。
我也不知在做什么,只记得透过婉柔粉色的窗户看过去。
那晚的月亮,分外旖旎。
7、
清早的晨光尚有些暗淡,婉柔把脸贴在我的胸口,小声呢喃:
「你要帮我。」
「怎么帮?」
我叹口气,从床头柜上拿起烟盒。
火光点燃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婉柔的脸。
疲倦,撩人。
「全力以赴帮我和我的丈夫离婚,因为整个婚姻都是一个骗局,我要把他告上法庭,要他身败名裂。」
我深深抽了一口烟,不知该说什么。
的确,昨天下午发现的一切,足以摧毁一个女人——对于未来和人生全部的美好幻想。
这些幻想,曾是王斌亲自为她许下的承诺。
如今也都随着一张照片支离破碎。
而婉柔在获悉真相以后的反应,虽然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怨恨,但往往最可怕的正是这种平静。
如同死水般的平静。
「如果我说不呢?」
我吐出一口烟,青雾缭绕间,婉柔笑了:「你不会的。」
她又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况且你现在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你想提裤子直接走人,可没那么容易。」
听了这句话,我心里猛然一颤,转头看向眼中带笑的婉柔。
许久,我只好无奈地承认。
不论今晚发生的事情,是婉柔想利用我报复王斌,还是想在之后利用我作为证人,证明她的丈夫的确骗婚且出轨,抑或是长期得不到满足,借醉酒肆意放纵,我都已经沦为了婉柔的工具人。
这场关于复仇的游戏,我再也无法全身而退。
8、
三天后,婉柔来到店里,跟我讲了事情的进展。
她和王斌摊牌了。
除了我和她的事,所有关于王斌和张怀瑾的信息,婉柔一股脑地和盘托出。
当把打印出来的照片扔在王斌面前,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着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片刻后,面无表情的王斌开口问:「说吧,什么条件?」
「你别拿工作上的那一套糊弄我,我他妈受够了!!」
这一刻,婉柔把对王斌所有的怨气与委屈,全部化为悲愤,裹挟着每一句话,宣泄而出。
王斌却好像提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异常冷静地说:「只要你答应我,不把我和小张的事情说出去,什么都有的商量。」
「什么都有的商量?」婉柔气笑了,「你意思是,咱俩的事儿,从头到尾就只是一场交易吗?还是说,什么都没有你和那贱人的龌龊事儿重要?哦对了,我能叫他贱人吧?我他妈怎么就这么恶心呢?」
「你别这么说小张,我们俩,」王斌深呼吸一口气,「认识得比你早。」
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婉柔瞪大双眼,脑海之中近乎一片空白。
而后她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冷笑着说:「那我也告诉你,包括你带给我的所有伤害和欺骗,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我也是被逼无奈。」王斌叹口气,整了整领带,面露纠结。
「你是被逼无奈?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对不起。」
「可笑。」婉柔笑着流出眼泪,「全天底下最可笑的就是这句话!」
然而始终低头的王斌,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事实,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婉柔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情绪,她歇斯底里地大声谩骂,咆哮着砸毁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邻居叫来了警察,将情绪完全失控的婉柔安抚下来,王斌离开了他们结婚只一年的新房,临走的时候,他留给婉柔一句话:
「想好离婚条件以后告诉我,我随时可以签字。」
而婉柔只是哭,不停地哭,直到此刻,我看着她的眼睛,依旧是红肿得不成样子。
关掉录音以后,婉柔主动贴靠在我怀里。
我想推开,但又于心不忍,只得任由她靠着。
良久,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我,柔声问:
「你会帮我的,对吗?」
婉柔拿出了一份文件,要我在上面签字。
我粗略看了一遍,大概是说作为婉柔的朋友,我率先发现了婉柔老公王斌骗婚且出轨的证据,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随时承担人证的责任。
一时间,我皱着眉头,突然感到手中的证明太过沉重。
「真的要签吗?」我问。
婉柔突然瞪了我一眼,凑到我面前,低声反问:「怎么?你是打算提上裤子不认人吗?」
听了这话,我脑门上立马冒出冷汗,一番权衡过后,我在文件落脚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叠好证明,婉柔冲我莞尔一笑,她转身走向店门,还不忘冲我说了声谢谢,让我等她的好消息。
很快,我接到了婉柔的电话,得知了事情的最新进展。
掌握王斌所有骗婚与出轨证据的婉柔,向法院提交了离婚诉讼,最终法院判决王斌赔偿婉柔精神损失费等,共计四十万元。
「我把费用给你转过去,你和老夏一人一半。对了,还有以后,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嗯,我明白,我也没想着还能再见面。」
「那你会想我吗?」婉柔的声音突然很轻。
我耸了耸肩,笑着说:「或许吧,但那都不重要了。」
挂断电话,我收到了转账信息。
但我思前想后,老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可一时间又捋不清。
当晚,我做了许多噩梦,几乎每个梦里都有婉柔的身影。
半夜时分,我从梦中惊醒,打开微信,翻看婉柔的朋友圈,我突然发现很古怪的一件事,婉柔好像从来没有发过一条朋友圈,而且印象中,婉柔似乎完全没有朋友,她几乎没有任何社交活动,我甚至从没听她说起过,她从事什么工作。
种种的信息汇聚在一起,我发现此时此刻,我一点儿也不了解婉柔。
她实在过于神秘。
于是我在网上搜索婉柔的名字,也是一无所获。
最后我颓然地躺在床上,不停地试图说服自己,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一切都与我无关。
可内心深处仍然有一个声音,在发出各种疑问。
于我而言,端庄貌美的婉柔,愈发像一个谜。
9、
再见到婉柔,是一个月后。
我路过一家酒店,看到了有人正在举行婚礼。
隔着人群,我一眼看到了熟悉的新娘子,那是再次穿上婚纱的婉柔,挽着新郎的胳膊,她笑得很开心。
而新郎长相英俊,从侧面看,竟和王斌有几分相似,因为太过白净,甚至显得有几分书生气。
我暗自替婉柔高兴,这一次,她应该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往前靠近几步,想凑凑热闹,正巧听到司仪喊:「有请新郎的双亲上台!」
新郎年迈的父母走上舞台,和儿子站在一起。
然而我这时惊讶地发现,本应坐着婉柔父母的座位上,却空无一人。
后续,司仪简单地一句话带过,称婉柔独自长大,多么不容易。
听到这儿,我猜测婉柔很可能是个孤儿,心里不禁有些同情。
看着婉柔面朝新郎流下幸福的泪水,我心觉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便返回了金店。

时光匆匆,半年以后,一天下午,我正坐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打盹儿。
门口的风铃突然响起,我缓缓抬起头,揉着惺忪睡眼,下意识地说:「您要卖黄金吗?」
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带着哭腔,仿佛经受了莫大的委屈:
「老板,你能相信吗?结婚一年,我和我老公,从来没有过夫妻生活……」
话音刚落,我猛然惊醒,转过头,发现梨花带雨的婉柔站在我面前。
她比以前打扮得更加动人,却也令我感觉到几分陌生。
但她眼神里的狡黠一闪而过,顺势靠向我,贴在我耳边吐气如兰:
「这回,你还要帮我~」
我愣愣地反问:「帮你什么?」
婉柔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离婚。」